“用鞋盒厂的方式经营酒庄” 法媒关注波尔多中国酒庄主转售潮

法新社报道，波尔多地区的中国投资者淘金热似乎落下序幕。在经历了十多年的疯狂收购后，许多中国庄主现在正寻求转售他们的酒庄。不过，也有一些人因对葡萄酒的热爱而坚持留在当地。

多家酒庄易主

2008年，坐落在波尔多两海之间（Entre-Deux-Mers）的拉图拉甘庄园（Chateau Latour Laguens）成为第一家被中国公司收购的法国AOC法定产区葡萄酒庄园。

该庄园拥有30公顷超级波尔多AOC和波尔多AOC葡萄园。庄园主人、青岛龙海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程海燕（Daisy Haiyan Cheng）曾意气风发地规划了各种改造项目：品酒室、精品店和豪华客房等等。

现如今，这座受潮湿侵蚀、变成蝙蝠栖息地的拉图拉甘城堡正在拍卖中，起拍价（不含葡萄园）为15万欧元。

近年来，其他一些此前被中国投资者收购的酒庄也纷纷易主。

今年5月，巴黎刑事法庭以财务违规为由，决定没收中国富豪、海昌集团创始人曲乃杰名下的9座葡萄酒酒庄。

曲乃杰被控罪名涉嫌挪用政府拨给海昌集团的海外科技型企业补贴3200万欧元（2014年约合2.68亿元人民币）。而早在2018年，曲乃杰就曾因挪用国家补贴资产违规购买酒庄被没收10处波尔多酒庄。

2022年8月，香港SGV Wines集团老板唐志强（Chi Keung Tong）所拥有的“金兔”、“御兔”、“大羚羊”及“藏羚羊”等几座酒庄，被转售给法国投资者，后改回原名。

佳士得酒庄部（Vineyards-Bordeaux）葡萄园专家、中国区负责人李莉娟向法新社表示，“自从中国大幅加强对资本的管控以来，中国投资者在海外投资受到限制”。

她透露说，目前“约有50座酒庄正待售”。由于波尔多葡萄酒产能过剩而缺少买家，所以一些业主在等待更好的出售时机。不过，对于买家来说，低迷的房地产市场提供了一些“绝佳的机会”：有些资产的售价还不到当初购入价格的一半。

李丽娟解释说：“一些买家为了法式生活艺术慕名而来，这些漂亮庄园远比香港、上海的公寓便宜。但他们忽略了酒庄的财务状况和之后的投资需求。”

追求短期回报

法国乡村土地市场监管机构（SAFER）指出，除了“缺乏了解”，中国投资者通常低估了生产成本（高于小型家庭式酒庄的成本），并且高估了销售能力——这些城堡酒庄的生产成本远高于直接进口。

有媒体报道，波尔多生产的葡萄酒中，有20%左右销往中国。而在中国投资者拥有的酒庄，80%的葡萄酒直接销往中国。

巴黎银行乡村地产投资部Agrifrance总经理莱舍诺解释说：“他们的模式是收购入门级酒庄，期望立即盈利，尝试生产价格低于5欧元的酒款，再通过分销网络以20欧元、40欧元甚至100欧元的价格售出。”

然而，自新冠疫情以来，波尔多葡萄酒在中国的吸引力有所下降。事实上，中国国内的葡萄酒生产正在不断增长，但根据国际葡萄与葡萄酒组织（OIV）的数据，2023年中国葡萄酒消费下降了25%。

此外，霜霉病、冰雹等气候问题也让这些新晋买家感到沮丧，因为酿酒通常需要两到三年才能实现首次盈利。

“欧洲人有代际的长远考虑，而中国人则更偏向五年计划，认为到时候转售是正常的。”卡迪拉克丘（Cadillac）产区福栖酒庄（Chateau Fauchey）庄主、香港投资人田宏（Hugo Tian）分析道。

李丽娟也指出，“对中国人来说，商业是短期的”。她还提到不同的企业文化，管理层不断变动等问题。

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技术总监向法新社表示，他在四年内仅见过一次前老板，并称自己曾遭遇“对葡萄种植周期不切实际的管理要求”。在他看来，前老板对庄园的管理方式更像是“经营鞋盒厂”。

因为热爱而坚持

不过，也有一些投资者选择在波尔多扎根。

阿里巴巴创始人、亿万富翁马云在2016年购买并大力投资改造萨尔斯城堡酒庄（Chateau de Sours）。

越南出生的香港商人郭炎（Peter Kwok）通过重组葡萄园和酒庄进行长期投资。他名下的Vignobles K集团拥有8家波尔多酒庄，其中包括一家圣埃美隆列级酒庄。“他希望留下积极的印记，因为他对法国、葡萄酒和文化有着深厚的热爱。”Vignobles K集团总经理梅鲁（Jean-Christophe Meyrou）补充道，该集团打算继续收购酒庄。

在2014年被收购的莎普兰斯酒庄（Chateau des Chapelains），庄主张蓉（Zhang Rong）依旧“坚持”经营。

张蓉最初来法国是为了给其位于甘肃省的家族葡萄园寻找葡萄品种，现在她亲自为波尔多和SainteFoyCôtes deBordeaux产区的葡萄酒“贴标签”。一名员工向法新社介绍，张蓉拥有的48公顷庄园可生产30万瓶不同系列的葡萄酒，其中一些还获了奖。这位中国新庄主延续了前主人的路线，也留住了以前的葡萄酒客户。“我们必须努力工作，因为形势从未如此艰难。”她坦言道。

福栖酒庄（Chateau Fauchey）庄主田宏则表示，对“中长期保持乐观”，并寄希望于“新一代”中国消费者，这些年轻人不再盲目追求名庄，而是更青睐天然有机葡萄酒。他预测说：“几年后就会有新的中国投资者回来，他们会更理性、更务实。”